疫情之下，香港人都跑到郊外想吸口新鮮空氣。住在石塘咀山道的葉慶明（Helen），這段日子也多了時間往山上走，不過是她家門前的西半山。Helen鍾愛樹木，這片長滿老樹的坡土，本來就是她長年的秘密花園。

 

沿山道向山行，不久便到香港大學。霧春三月，杜鵑開得正好，路上還有她心目中的香港「櫻花」——宮粉羊蹄甲在盛放。Helen閒時就到港大坐坐，孔慶熒樓外這棵常年翠綠的細葉榕沒有氣根，「我諗佢好夠水啩。」她這樣觀察。不遠處車路旁那棵鳳凰木，「我年年都嚟朝拜！」到初夏時樹頂有機會開滿紅花，坐在旁邊長櫈便能輕鬆觀賞，她光想已興奮，即便未到茂盛季節，她覺得光禿禿的枝椏形態同樣絕美。

 

Helen紮根西環多年，小時候先後住過蒲飛路和卑路乍街，那陣子的堅尼地城還是有牛房、焚化爐、煤氣鼓，露天街市檔鬧哄哄，

 

「有啲似Charles Dickens年代嘅倫敦，烏煙瘴氣咁。」

 

Helen笑笑說：「好多嘢睇㗎！」就讀般咸道聖嘉勒幼稚園和小學，那些年她都走路上學，最記得學校附近一段般咸道的榕樹蔭下，一到夏天就掉下小果實來，總給人們踏到爛開一地，她仍會想起那陣獨有果味。「細個無話好識同人講我好鍾意樹，但所有記憶諗返轉頭，都會有啲樹嘅片段喺裡面囉。」

 

年月過去，聖嘉勒校門前一棵陪Helen長大的大葉榕，在2015年忽然倒下了。Helen驚訝唏噓，但她說那只是她「西環樹的悲劇故事」之序幕。數月後就發生斬樹事件，般咸道塌石牆樹，傷了兩個途人，路政署急急把旁邊四棵石牆樹夤夜也砍掉，震驚無數街坊。

 

就在那時開始，不少有心人開始有意識地關注區內樹木，包括Helen。她由參與社區自發的樹木導賞團開始，到成為團隊一份子，組織網上專頁「西城秀樹」，製作樹木地圖，辦活動連結街坊。若遇上哪裡修樹或有甚麼「風吹草動」，相熟街坊就會主動去監察。

 

可是「悲劇」仍繼續上演。2018年，地政總署決定斬去般咸道港大鄧志昂樓門口兩棵「不健康」的細葉榕，Helen和團隊當時諮詢過樹木學者意見，認為其中一棵其實可爭取保留，但最終事與願違：「嗰日我企喺對面睇住兩棵樹被人『行刑』⋯⋯」經歷這幾年，社區裡頭的樹也好，建築也好，甚或整個香港，她深切感受：「香港好多嘢都會忽然間無咗㗎⋯⋯」所以她不斷四圍看，也盡量拍照記錄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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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care呢度，你就會捉住啲實體見到嘅嘢去珍惜住先囉。」

 

Helen實在說不出哪棵樹是她的最愛，「周圍都係我嘅秘境！」隨心情從港大出發，可以上山走到旭龢道，在古老豪宅區蹓一圈。又可以橫向東走，經般咸道走到佐治五世公園，探探那排壯麗的石牆樹。冬去春來，這回她又興奮看見途上的青果榕、大葉榕開始換上青青黃黃的新葉子了。